咔擦指南

  我不知道在一个重度恋手癖患者的眼里,人类的手部结构应该被怎样划分,或者说……合理规划。说不定会像庖丁解牛那样,被注入了过多情感的日常牵引着,毫不费力地透过血肉找到最令人兴奋的部分。

  可是,就连最变态的那种医学生,也不会在目光攀上一只手的瞬间,先看见的是二十七块整齐紧凑的骨头呀。

  即使用上了「重度」、「癖」、「变态」这样的字眼,他们能被吸引之处,也无外乎是颜色好看的指尖,优美修长的指节,盈润的手背,或是关节根部低陷的小小漩涡——这一类比较具态的东西。具体到……单一的意象难以给出回应,就让人忍不住怀疑迷恋的虚假度。比如,伟大的恋手癖们会不会对石膏模型产生同等的欲望呢?在无法分辨的情况下,沉迷其中的你到底是恋手癖还是恋石膏癖?对着图片高潮时你又变成了恋图癖吗?

  好吧,我得承认,刚刚闯入我脑海的那些思想只是恶意的诱导,并没有作为开端的实际意义。如果只是想引出什么新奇的论点,也大可不必如此富有攻击性。事实上,我举双手,对恋手癖毫无偏见,甚至不如说同样热衷此道,而我偏爱的是道具与之组合构成的美,或者手指本身能够刺激感官的气味与叫嚣。想象一下,一根丝质红绳在雪白指腹间错综盘结成五芒星的样子、紧捏手掌直到关节发出咔擦脆响——等一下,在这里停顿,这真是绝妙的语言。

  为什么影视作品里的小流氓们打架之前总要把手捏得咔咔作响?

  矛盾横出的此时此刻,让我忍不住想把这个问题加上tag,写进词典,编入博士肄业的课题,被谈论,被研究,被喋喋不休赘述。而在此之前,先来一场无伤大雅的脑内辩论,想来也不会太遭人厌烦。学者1的理论是,「此举能充分活动关节,促进血液循环,让身体提前进入亢奋状态,助于更好发挥。」看来这位选手对现代医学有什么甜蜜的误解啊不,独到的见解。若打架技巧只是经验之谈,难道【捏手指能促进血液循环】已经成为了普及率堪比【感冒要七天才会好】的常识了吗?赤手空拳施加暴力的人,行动中多少都充斥着头脑发热的因素吧,会在自我伤害前做好不知有无收效的规避举动,怎么想都觉得很奇怪。所以他们的重点其实在后半句【更好发挥】这里?企图得到亢奋因子的加成啊……那就跟纸飞机挥出前被放到嘴边哈气加油差不多原理咯?什么嘛,真差劲。

  学者2表示,「手指发出的咔咔声于对手而言是绝佳的恐吓。」类似于决斗前从喉咙里发出低吼声的动物,依靠外在表达出的强烈自信和狂热先瓦解对手一部分心理防线,管它有没有用,自我暗示不可缺。文明社会了,还动不动就砸东西放狠话未免太复古,放轻松,这世界不就缺点音乐。

  当无趣的人试图使出毕生所学解释某些意义不明的事件,如果他不小心成功了,是否能称得上一件壮举?自身的存在是有意义的,事件本身是无意义的,有意义的你为无意义事件下了漂亮的定义,为之赋予了意义。「只是装逼啊。」学者3一脸不屑。

  由此事件正式进入发展阶段,通常我用【我有一个朋友】来过渡,他叫做A。我们相识于学生时代,介绍相识背景是为了说明,在不算长的、我对这位朋友尚有兴趣的时间里,我们处在不得不朝夕相对的环境(半封闭式的学院环境)。正因如此我得以找到对他兴趣的开端:这个人每天至少三次捏响自己的所有手指关节。划重点,【至少】,【所有】。

  如果学习能使我忽略一切外部杂音,那么与同学愉快对话,或是拈起美味小饼干正要探进嘴里时,耳边传来的咔擦声是无论如何也算不上悦耳动听的。在我兴趣的峰值期,曾用心留意他这个习惯的意义,从哪一方面看,习惯的养成也该有其主观动机的吧。【他在课程结束和完成作业后捏响手指】,那么捏手指这个举动大概是事件完成的信号?或者放松身心的证明?【他在与人大声聊天时捏响手指】,这样看来,也算是某种肢体语言吗,就像正在接电话的人会无意识走遍整间屋子,把玩手边拿的到的一切物品。【他在考试碰到难题时捏响手指】,一种有效的解压方式?咔擦咔擦,几乎能媲美暴力的发泄。当我终于有一次走进厕所碰到他拉好裤链然后若无其事地捏响手指时,心底溢出的失落感瞬间淹没了我。承认吧,你失败了,企图给捏手指赋予意义什么的,是对行为学家工作的亵渎,你非是在赋予意义,而是藉由赋予这件事抬高自己,消磨自我生命里的无趣值并因此沾沾自喜。你像个不会唱歌的小丑。

  顺带一说这位A同学的手,因为长期的暴力挤压,与优美完全沾不上边,但我还是忍不住脱离大众审美想去赞叹这双手所能发出的声音,那不是普通的咔擦声,是充满欲望,机能,以及原始力量的Hard Rock:)

  我的另一位朋友B,在捏手指这件事上,属于无师自通地点亮了某种奇怪天赋型。如果让我来点评,故事大概会从长征七号总工程师面对明朝万历的一百零八种嘲讽开始,以满头狗血脖子上挂着臭鸡蛋的emmmm结束。抛开个人情感,这种将咔擦界的文明陡然拔高几百年的天才型选手,也值得为之摇旗呐喊。不同于那些只擅长捏响掌指关节的人,小B的领域在远端指节间关节,也就是你伸出手,最靠近指尖的那个关节。不入此门时我只惊觉这种手法在生理上的独到性——顺便一说,B有个附加怪癖,握着你的手就会像偷戒指的吉普赛女郎一样趁你不注意猛地捏响关节,在惊吓之余,你会感受到一种独自咔擦咔擦时探究不到的奇异体验,绝不仅是按压部位的差别所致。

  虽然在这里我很想打一个关于自渎和69的比喻,但太阳还红红地挂在天上,一切污言秽语都该死去。

  ——深入体会之后就会发现,所谓生理上的独到,也不过是主观猎奇心理下的蹊径,俗称邪教手法。首先,将手指弯曲成环状构成一个平行四边形,从两个钝角连成的对角线发力,秘诀是在保持直线施力的前提下尽量回推,就能轻易捏出好听而不致疼痛的脆响。


  为什么刻意强调疼痛呢?在小B无数次的突然袭击之后,我逐渐开始反击。毕竟反握住对方的手随着交谈深入摸索着捏响也不是什么很难的事。这不是对戏弄的报复,而是坦然的自白,是对所继承的天赋的回应。可她经常会控诉我的手法不过关,虽然只是一句“啊疼!”伴随着迅速抽回的手,俨然已经是极大的批评。不过我也不会为此而有丝毫沮丧啦!说到底,迷恋的起点与终极都只是咔擦声响啊,若将疼痛与否也一并认真考虑,咔擦声与痛呼声又有何区别呢?不以己方情感束缚爱慕对象的本身,是所有坠爱之人的美德。

  再说一位不算主流的朋友吧,为避免出现【这个人给朋友取名都十分敷衍地用ABC顺次解决】的质疑,就称呼她为小O吧(唔……ABO什么的当然也没有深意。)

  之所以说她不够主流呢,只是从咔擦界的角度得出的观点。严格说来这位选手远算不得上述之类,甚至更接近于普通大众。因为她的手法并不会发出普通的咔擦声——我的意思是,清脆的那种声音。形容起来也十分容易:按住整根手指往手背处掰,通过骨间肌的充分拉伸得到放松手部的快感。说起来,在我最初发现小O这个癖好并提出友善质疑的时候,她就是睁大眼睛以一句【你不觉得这样很舒服吗?】来回应我的。

  舒服是舒服的。在那之后我也偶尔为之并最终沉迷,然后惊喜地发现,这种手法是咔擦世界的隐藏支线,是穿越漫长剧情之后解锁的特殊成就。在手指向后掰去的过程中,是会出现钝钝的咔擦声的。大概与第一个例子的原理类似,都是掌指关节的响动,只不过一个向前一个往后罢了。啊,真伟大,完全说不出讽刺的话呢。

  最后,虽然在故事讲完之后主动反转算不得什么好事。不论是笑话或是色情作品,都应停留在最引人遐想的地方。小B后来不再捏手指了,在我恶意的询问下,她恨恨说,戒了,会把手指捏粗。我在这里不予置评,手指变粗又是另一个新的命题了,且神奇的是,我心里竟隐隐有些理解她。抛弃动听的音乐转而追求肉体美观什么的,呐,说不定我也是个讨厌的恋手癖。

  于是我把这篇冗长啰嗦又无趣的文字拿给小B看,我说,这里有什么不妥的措辞吗,会让恋手癖们集体高潮或被女权主义者追杀那种。

  她扫了一眼,说,有的,第一句,看在我的份上,请把恋手癖后面的「患者」二字改掉好吗。


  我说好的,亲爱的恋手癖人士。


  


  


  


评论
热度(3)

© ggHFc | Powered by LOFTER

关于

一只日常被基友嫌弃炖肉不香的傻狗//豆瓣@ggHFc